第八十一节 送佛送到西

狐将军见对方冷冷哂笑,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中,胸中怒气渐生,他向来心高气傲,不耐多费口舌,当下挥手命灵狐退去,周身妖气弥漫,猛地从身后探出一条雪白狐尾,以雷霆万钧之势,劈头抽下。
这一击突如其来,事先毫无征兆,魏十七只觉周身一紧,身躯被牢牢钉在原地,挪转不灵,只得催动深渊之躯,抬起右臂招架。轰然一声巨响,如一根木楔,被狐尾重重砸入山岩中,土石没过双腿,只有半身露在外。
狐尾一击,血气反噬,双重重创加诸于体,肉身瞬息绽开无数裂痕,纵横交织,深深浅浅,如干涸的河床,血雾氤氲而起,绕着身躯急速回旋。魏十七闷哼一声,摇动双肩,身下土石化作齑粉,方圆七尺尽数塌陷,血雾滚滚收回体内,腰腹发力,一道灰影猛地撞向狐将军。
狐将军早有防备,身后探出两条狐尾,一左一右,如长枪般双双刺出。魏十七双臂一振,五指如钩,将狐尾牢牢抓住,翻转手腕缠绕在上臂,不令其逃脱。顷刻间异变忽生,狐尾一化为风,一化为雷,风雷大作,将他紧紧束缚,如万千利刃席卷而来,将血肉一层层碾去。
狐将军神通了得,不在李希夷之下,愈是了得,就愈要将他按死在地上。魏十七起心意一唤,一道匹练也似血光从断崖下飞起,狐将军只瞥了一眼,心底没由来涌起一阵寒意,神魂为之震慑,如堕冰窟。
血河绵延百里,从上游到下游分为六段,称为“血河六转”,每一转的血气多寡不匀,深浅各异。那一道血光如鱼得水,不拘粗细,将小界千载积储生生吞去大半,兀自不知餍足,正大肆掠夺之际,得其召唤,挟裹海量血气扑入魏十七体内。
魏十七深深吸了口气,天地禁锢,万物停滞,仿佛一口将小界生机吸尽,抬手一按,风定雷息,肉身伤痕荡然无存,双眸亮起无数细小的血符,此隐彼现,如夜空星辰明灭。
前所未有的危机袭
上心头,狐将军尖啸一声,血脉沸腾,妖气障天,现出天狐真身,尻后六条雪白的狐尾,将身躯牢牢护住。他运足目力,黄芒急闪,只捕捉到一缕淡淡血光,稍纵即逝,下一刻,一只大手按在自己脑袋上,将自己拎将起来,随手甩出,身躯顿如离弦之箭,横掠十余丈,一头撞入山崖,头骨尽碎,脑浆迸流。
一条狐尾倏地缩回后尻,狐将军意识一阵恍惚,肉身死而复生,数百年道行荡然无存,他挣扎着拔出头颅,凭借胸中傲气勉强站起,却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恐惧。死亡来了又去,恐惧如大毒蛇缠绕身心,然而这一切才刚开始,血光再度掠过,眼梢虽然瞥见,身体依然来不及反应,胸腹重重挨了一拳,筋断骨折,脏腑成泥,又一条狐尾缩回后尻,堪堪救了他一命。
魏十七先后毁了他千载道行,目光森然,犹如看一条死狗,狐将军双膝一软,颓然跪倒在地,仅剩的四条狐尾不成气候,软哒哒垂落身后,大口大口喘着粗气,过往一切历历在目,心高气傲,意气风发,踌躇满志,转眼就成空。这就是命数吗?他眼神恍惚,仿佛看到死亡的阴影笼罩在头顶,将他逐寸逐分淹没。
千钧一发之际,金光煌煌,一枚斗大的金印当头压下,一人急急喝道:“道友手下留情!”狐将军是狐族少主,狐三笠钦定的下一任族长,若是殒命在人族修士手下,仙城如何洗得脱嫌疑,澜沧派长老杜斯人匆匆赶来,恰逢其会,忙不迭祭起“荡寇金印”,阻止魏十七痛下杀手。
魏十七并拢双指一点,血气外放,一道血光凌空斩去,正中“荡寇金印”,那金印骤然停滞于空中,金光层层涣散,一声哀鸣,倒飞而回。杜斯人杜长老心头一疼,忙将法宝召回,低头细看,却见金印居中开裂,连印纽都几乎不保,胸中顿时怒火蓬勃,瞪圆了眼珠正待开口,却见对方俯身捏住天狐的脖颈,将他提将起来,狐将军毫无还手之力,垂落四肢任凭宰割。
怒气顿时烟消云散,杜斯人将金印藏
于袖内,轻轻咳嗽一声,温言道:“道友手下留情,狐将军乃狐族少主,关系重大,不如留他一条性命,免得仙城与妖域再起纷争。”
魏十七心中一动,意味深长道:“我并非仙城之人,何必为仙城打算?”
杜斯人亦是精明人,闻弦歌知雅意,呵呵笑道:“道友这是什么话!醍醐宗掌门倒施逆行,不合将道友逐出仙城,如今宗门业已倾覆,理当拨乱反正,由道友执掌醍醐宗,广收弟子,再兴宗门,杜某恭列澜沧派长老,当为道友分说,想必华山宗涂真人,也乐见其成。”
魏十七心狠手辣,醍醐宗的心法又是“夺他人之道行,充己身之资粮”,狐将军落在他手里,绝无幸免之理,杜斯人自忖阻止不了他,干脆狮子开大口,保他重返仙城,执掌醍醐宗,并暗示他会说动涂真人,归还宗门秘籍。这是他眼下能开出的最好条件了,若对方不依不饶,他也只能袖手不管了,泉松鹤若是追究起来,就把毁坏的“荡寇金印”给他看。
重返仙城,未为不可,区区一头六尾天狐,成得了什么气候。魏十七随手将狐将军掷于他脚下,道:“好,就此一言为定!”
杜斯人心中一喜,随即又一紧,因果缠身,许下的承诺须得兑现,否则的话于道途大为不利。他低头看了狐将军几眼,长叹一声,喃喃道:“为了救你,杜 -->>